开启一座百年大院的门
——读蔡凯平家族纪实散文集《十二门》
湘军，是19世纪对中国乃至世界历史产生重大影响的一支军队，因为有了湘军，改写了中国近当代史，湖湘文化才备受世人的关注与敬重。对于湘军与湖湘文化，我们在唐浩明的历史小说《曾国藩》，《唐浩明评点曾国藩家书》、《唐浩明评点曾国藩奏折》等作品中，在朱汉民、郑佳明、蔡栋等湖湘文化学者的研究文章、著作中，都有比较深入的认识。但是湘军与湖湘文化研究是一个现在还看不到终点的课题，许多新鲜的活泼的材料在民间、在乡村，被自然而然地发现与挖掘。这种发现与挖掘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它不仅可以丰富湘军及湖湘文化研究，还由于发现者的直接性与亲身体验，可能比学者的田野调查更真实，也更清晰地看到湖湘文化是如何影响了一方地域文化与一方百姓的生存。
这就说到蔡凯平的长篇家族纪实散文《十二门》。
《十二门》由中国青年出版社2018年出版，近三十万言。作者以客观、平实的文字，娓娓道来，叙述了自太平天国至今一个半世纪，发生在十二门的故事，清晰地勾勒出洞庭湖边一个小村庄的历史变迁与百年沧桑，呈现了一个大时代的真实面貌。
《十二门》甫一面世就受到读者的关注。责任编辑、编审彭明榜先生说，想不到作者的文笔这么好，材料翔实，思致缜密，文字疏密有致，悲而不怨，平实而有趣味，小说而见大言，殊为难得。青年作家、“湘军五少将”之一的湖南作家协会副主席沈念读后，也惊讶于一个从来没有写过文学作品的人居然拿出了一本“很文学”的书，是同类题材中的上佳之作。当然，更多的还是熟悉作者和熟悉十二门历史和生活的读者，他们读出了十二门的“前世今生”，和世俗生活柴米油盐的百般滋味。
不能不说到湘军与湖湘文化对作者、对十二门的影响。
十二门，是湖南湘阴县一个紧邻洞庭湖的小山村。蔡凯平的先祖蔡公石岩曾是湘军筹集钱粮军械的一个军需官，类似于今天的战区后勤部长，深得曾国藩赏识。南京打下来后，裁员湘军，蔡石岩公因忠勇有谋，护国有功，清廷安排到海州做了十多年盐官。“海州”就是今天的江苏连云港市。这当然是一个不错的职位，因此得以六十岁告老还乡，聚有余资在十二门买下一大片田产，并建起了一座具有晚清江南民居特色的，可以住数十户人家的“蔡家大院”，同时在县城修建了“蔡氏宗祠”，并主持续修了《湘阴蔡氏族谱》。
蔡凯平就出生在十二门“蔡家大院”，是蔡石岩公的第六代嫡孙。由此，完全可以说没有湘军就没有“蔡家大院”，没有湖湘文化也就没有《十二门》，家族血脉和湖湘文化的精神承传是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的。
享誉海内外的曾国藩研究专家唐浩明先生，欣喜于作者为湘军后代，写的又多是湘军的旧事与新事，对《十二门》更是厚爱有加，乐而为序：
这是一个古朴的南方小山村，它为劳作于斯的人们提供生存繁衍的水土。悲愁伤痛、喜乐欢欣。它与时代共命运，也为历史添花絮。
这是一个普通的耕读家族，它世世代代传递着生机旺盛的基因。战争年代，这个家族勇赴沙场，出息了忠勇为国的将领与战士。承平岁月，这个家族勤奋上进，走出成就卓著的专家词人。
感谢凯平，以文学方式为我们留下蔡氏家族的奋斗史、十二门的蕃息史，它其实就是中华民族苦难壮丽史诗中的一个音节。
生长在百年老屋的蔡凯平，自小接受的是儒家教育，耳濡目染祖辈耕读世家的家风，自是一个有思想也有责任感的人。七十多年人生岁月，经历了朝代更替和社会转型，太多太多的事情和太多太多的感慨，蓄积于心，不吐不快，“只想把家乡的人和事如实记录下来，给读者和社会留一点十二门的文字资料。”十多岁的蔡凯平就被社员（人民公社）推举为十二门生产队会计，几年后又做了大队的赤脚医生。上世纪七十年代初，蔡凯平幸运地成为湖南医学院（现中南大学湘雅医学院）72级工农兵大学生，毕业后从事血吸虫病防治研究工作，是湖南省血吸虫病防治研究所主任医师。退休后用数年时间，几乎以一人之力主持续修《湘阴蔡氏族谱》，遍访湘阴及平江、汨罗、临湘、华容、监利等地蔡氏族人，掌握了百多年来十二门大量的第一手资料，不仅完成了族谱的续修，同时也为《十二门》的写作打下了坚实基础。
蔡凯平从小酷爱读书，虽没能从事写作，但常年的阅读培养了文学审美能力。科研和医疗事业，养成了严谨的工作态度，话必有据，文必有据，行必有果。可以说《十二门》的文字句句落在物上，叙述皆有事实支撑，内容结实饱满，无不令人信服。因此深得著名作家李元洛先生的青睐。李元洛读了清样后，不惜宝墨，盛赞《十二门》“有四种美质存焉”：
一为文献价值。从对洞庭湖畔小山村的百年变迁的忠实记述，小中见大地显示了时代的轨迹与社会的面影；一为民俗价值。衣食住行婚丧嫁娶乡风农事俗谚口碑的全景呈现，使全书有如一轴现当代民俗画幅长卷；一为思想价值。百年来诸多家族的历史迁流，众多人物的悲欢离合，湖区山乡的旧貌新颜，均可促人思考社会与人生；一为文学价值。作者虽是医学专家，手中却握有一支不俗的文笔。总之，《十二门》是地方文献与文学地理联手构筑的颇具特色的百年大院。在登堂入室观光览胜之前，请先叩响它的门环。
2019年4月7日 北京
注：《十二门》，蔡凯平长篇家族纪实散文，中国青年出版社·2018版。该文刊《湖南日报》2020年1月17日“湘江周刊·悦读”版。
作者简介：
蔡世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一级作家。国务院参事室、中央文史研究馆中华诗词研究院原常务副院长、湖南理工学院中国当代诗词研究所所长。
整理：杨怡
资料：来自作者本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