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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域诗联
九域诗联||蔡世平诗词选系列(六)/ 读人 2023年11月22日 第19期
 发布时间:2023/11/22   来源:王钰茹   阅读:12880

定瓷,诗人的光荣、诗歌的光荣
——读陈文增《陈文增诗词·定窑放歌》
       当代语境下,旧体诗词似乎不大好写评论文章,尤其是给一个诗词集子写评论,觉得入乎其内难,没法子放开笔墨。一个诗词集子少说也有百首以上的作品,一般都在三百首以上,题材不一,体式不一,内容也不一。整体去写吧,只能是大而化之,方方面面,泛泛而谈,文字断不了蜻蜓点水式,顾此失彼,抓不到重点,深入不了核心,有劲使不上。集中火力突破一点吧,又担心不够全面,给人敷衍应付之嫌,似乎不是在评论一部集子,而是给一首作品或是一组作品写读后感。我终于明白古人写诗词评论,为什么一般都是在一二百字、几百字内,又大都是借题发挥,讲点自己的诗词观,真正涉及作品本身的文字并不多。

      给《陈文增诗词》写评论就遇到这样的困惑。陈文增先生艰苦卓绝的一生,为社会奉献了宝贵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做人做事堪称典范,是我尊敬的有大成就的艺术家。诗集八百多首诗词,时间跨度大,题材广泛,内容丰富,把自己的一生都写进去了。评论如何写?首先想到的是文字不能太短,白话语言写作文字太少了好些想法讲不清,也对不起先生。其次是要写进去,有生命质感,是一篇有模有样的评论文章。思索再三,最后选择其中的一个部分“定瓷放歌”。先生的事功主要在定瓷,“定瓷放歌”及人及物,有事实支撑,可能比较好写。我们是同时代人,又都经历了生活的风风雨雨,对先生和他的事业有深切的感受与理解,这样就有了如下的一些文字,其主观意旨也想通过《陈文增诗词》谈一谈当下的诗歌创作。

      今天的诗人多,诗人也卖力,诗歌作品也多,但是,诗人和诗歌却得不到社会的普遍赞誉。现在是一个谈钱谈成功的时代,商品造假赚了大钱,“杀熟”集资骗了大钱,可以是成功人士,但优秀诗人不是。人们说起诗人和诗歌来,似乎是多余的话题,是不合时宜的自作多情。这当然与商品社会一切向钱看的价值取向有关,因为诗人挣不了大钱,诗歌也卖不起价钱。聪明的、有社会认知能力的诗人能够看到这一点,他们一般不说自己是诗人,也不在网上晒自己的诗歌作品,免得自找没趣自取其辱。我认为今天诗歌的这种尴尬现象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它的另一方面是,诗歌本身出了问题。


      诗歌出了什么问题呢?我以为最大的最主要的问题是,诗人的脚没有落地,诗歌也就没有落地。诗人和诗歌就像云朵一样在天空浮着,飘来飘去的。凑热闹、赶场子成为一些诗歌作者的写作常态。你看今天那么多的采风诗、旅游诗、酬唱诗,就可知此说并非虚言。 

      诗人是要有生活地基的。稍稍清理一下,会发现《诗经》的地基是黄河流域;《离骚》的地基是楚国山河;杜甫的诗歌地基是苍生社稷;李白苏东坡是大才,天马行空,没有他们到不了的地方,到哪都能拿出好诗歌来,因此他们的诗歌地基就是没有地基的地基;陆游辛弃疾的诗歌地基是志复中原;毛泽东的诗歌地基是新中国……要知道任何一位有成就的诗人无一不有他的诗歌地基。

      那么陈文增先生的诗歌地基是什么呢?当然是定窑。

      一般说来,诗人不是政治家,诗歌地基不是越大越好。尤其处在日新月异的科技时代,社会分工细,诗人把自己熟悉的一亩三分地种好就0k了。地基的大与小要辨证地去看,要从诗人生活环境的角度去看。陶渊明的诗歌地基是 “桃花源”,他的文思从未溢出心中的那个理想社会,但是他无奈,现实是他到不了有桃花香着的那个园子。他是顶着社会巨石的重压写着他的诗歌,以乐写悲,写出了人不能至的表层放达,让身处田园的野花香草来安慰和拯救一颗受伤的心灵。正是这“表层放达”后面的心灵之“痛”揪住了读者,凸显了陶诗的“大”与“好”。纳兰容若的诗歌地基是与妻子曾经生活的那些场景,对亡妻的无尽哀伤,王国维称其如李煜亡国后的词,是带着血的书写。这看似个人的一点点“小痛”,其实是人类 “大痛”。


      陈文增和他的定瓷团队让冷却了八百年的那一炉窑火重新燃烧起来,与此同时诗人陈文增的诗心也燃烧起来。陈诗是溶化在定窑里的,定瓷也就溶化在陈文增的诗里,这才是诗人的创作状态。定瓷复活了,陈文增的诗歌也因此成就了。

      仍然不能离开定瓷讨论陈文增的诗歌,那样的讨论就没法深入。

      与其说陈文增选择了定瓷,还不如说时代选择了陈文增。

      定窑在八百年前坍塌了,但定瓷没有死。定窑深埋在黄土地里,黄土地是中国人的心室,定窑的炉膛还是温热的。定瓷活在世俗民间,活在一辈又一辈人的记忆里,一辈又一辈人的念想里。定瓷相信它还有复活的那一天。


      定窑在等待一个人的出现。这个人就是陈文增。定窑知道,这个人对它来说有多么重要。


      定窑的复燃,按照古之圣哲孟子给出的条件,为这个人的到来做了充分的准备。先是给他预备了一个戴了一顶“历史反革命”分子帽子的父亲,这样就能使他在小小年纪被剥夺正常上学的权力,只能像小偷一样在教室门外偷听老师从窗子里飘出来零零星星的学问,吸取一点点可怜的知识营养,让他精神炼狱,苦其心志。相继而来的是连续三年的全国饥荒,让他正是身体发育时期吃野菜、啃树皮,饿其体肤。然后是为了生计,超强度的劳动干活,挣工分,做手艺,让他劳其筋骨。当这一切完成了之后,复兴定瓷这一堪称时代壮举的事业就历史地压上了他的肩头。


      陈文增扛起了这付担子,用近四十年的艰辛完成了定窑的复燃,定瓷的复兴。与此同时也收获了中华诗歌的荣光,这就是《陈文增诗词·定窑放歌》。


      陈文增用诗歌记录了复兴定瓷事业的悲壮与欢欣。而这正是陈文增诗歌最可宝贵的质地,也是陈文增诗歌的时代价值。

      陈诗是“苦”出来的。

      复兴定瓷,先要复活定瓷。定瓷产生、繁盛于中华文明高度发展期的唐宋,其工艺水平在当时以达极至。八百多年过去了,现在要使这一失传久远的工艺重新焕发生机,恢复定瓷的本来模样,想想吧,多难啊! 


      没错,是“难”。

      上世纪后期,中国迎来了改革开放新的历史发展期,一切都要求创新,包括体制机制的创新。复兴定瓷走的是市场经济的路子,那时候国家政府社会个人都缺钱,定瓷的研究与开发不能得到国家政府财政的支持,研究、试制、生产完全靠企业自身能力。作为企业总经理的陈文增在《七律·自嘲》的序言中慨叹“研究难,见效益尤难”,“苦不堪言。”
然苦不堪言,方有诗言:
平生贫贱不知羞,茅屋秋风倒自由。
千载荒芜千载怨,一分剪辑一分愁。
功谁可始称唐世,罪我尤难说定州。
莫谓长弓能射日,塌天偏若矮人忧。
                  ——《自嘲》

      这一份愁啊,怎一个“愁”字了得。

      愁苦中的诗人,如今压力山大,便怀念起曾经的“贫”与“贱”,“茅屋”与“秋风”来了,因为那个时候“不知羞”“倒自由”啊。定瓷“荒芜千载”,民族“怨恨千载”,而今要由我来“剪辑”这一份“怨恨”,这一份“愁绪”,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定瓷发端于唐,谁的功劳呢?谁的功劳都可以“唐世”论之。然没能复燃定窑,复兴定瓷却“罪我”——“罪”在“我”一个啊!如若不能成功,我还能痛痛快快说自己是“定州”人吗?我输不起啊!不要夸海口,不要说我的弓箭有多么的长,多么的了不得,能把天上的太阳射下来,现在“天”真的快要“塌”了,又没有高个子来顶着,偏偏只能由我这个“矮人”来承当,我怎能不“忧”。


      这就是好诗,见心见血的诗,入骨入髓的诗。是从“诗”里看到“人”的诗。这是创业者、成业者的责任与担当,也是诗人的怀抱与胸襟。油滑的人,遇事绕着走的人写不出这样的诗。


      艺术就是在心灵矛盾的碰撞、冲突中产生的。如之戏剧,剧中主人公不可为而为之,为之而得是喜剧,为之不得是悲剧。剧情的发展,矛盾冲突愈强烈,悬念愈大,艺术的震撼力就愈强。作品是喜是悲,无分高下,都是创作的需要,都可以产生好的艺术作品。不过,一般说来悲剧似乎更容易打动人一些。作家的创作最忌平淡无奇,温开水一杯,无关冷热,刺激不了读者的神经。


      《自嘲》无疑写出了定瓷复兴初创阶段诗人的“悬崖”体验,前面就是万丈深渊,回头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向前,是粉身碎骨,还是仙女不期而至,临空托身,平安着地?诗句在这里嘎然而止,读者的心也悬在这里,对定瓷人是有了十分的牵挂与敬意。

      定瓷复兴难,对于复兴者来说总有化难为易的办法。不是缺经费么,经费也可以从自己身上找出来的,办法之一是,与蚊子夜战。


      1985年诗人与同道兼同事蔺占献先生赴福建德化参加全国陶瓷百花奖评比,为节省开支,放弃举办方提供的条件舒适的国营宾馆,找一家私人办的价格便宜的小旅社住了下来。“一夜人蚊大战,两败俱伤”,诗人写道:
小钱做事不窝囊,南北东西敢步量。
        点蜡“孤家”先上榻,吹灯“君子”早盯床。
满堂舞蹈谁低唱,双手抓挠我倍忙。
一夜风光知不尽,天明无语别南昌。
        ——《……夜宿南昌私旅》

      李白的“黄河之水天上来”是豪语,毛泽东的“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亦是豪语。豪要有豪的本钱,豪要有豪的底气,人不豪诗豪不是真豪,是欠债人却四处张扬着买豪车买别墅的大话、假话。现在的不少诗人喜欢写豪语、壮语,似乎这样写自己就厉害了,殊不知没有实力支撑的豪语,恰恰暴露了作者的软弱与缺才。


      如果定瓷人拿不出令人信服的奋斗事实,复兴定瓷的口号喊得再响,也是没人买账的。《……夜宿南昌私旅》让我们看到了定瓷人的“风光”定瓷人的“豪”劲。陈蔺二位都是企业负责人,花钱自己说了算,可他们处处省着花。这不是小气,而是豪气,是忠于事业的“自豪”,这种豪不仅做事有力量,做诗也有力量。这就是定瓷人之所以是“定瓷人”。


      诗人举重若轻,把定窑复燃的大事业轻轻握在了手上,这就抓住了成业者的要害,也抓住了诗的要害。诗句通过“私店”“蚊子”“孤家”“点蜡”“抓挠”等几个只有斯时斯地斯人才有的几个细节与现场,把定瓷人的“一夜风光”写出来了,把定瓷复兴者的创业艰辛,乐观状态,奋斗精神,豪迈气质表现出来了。诗句小,但容量不小,文字饱满,外延面宽,能给读者以丰富的联想,读后口齿留香。


      这就是好诗的不可或缺的因素:有生活细节,有声音色彩,有现场氛围。


      由此我想到诗歌创作的在场。诗人的在场与不在场,写出来的诗歌其成色是不一样的。一如土地上的谷子,是浆水饱满,还是腹囊空空,落眼便见,触手便知。


      比如航天事业所处当今科技的前沿地带。诗人也都知道航天题材是今天可能产生新颖的完全不输古人的诗歌题材。无论是神五神六上天,诗人差不多第一时间写了。诗人不缺爱心,嫦娥几乎是心中的最爱,自古至今的诗人大都关心这位不会衰老,青春永驻的中华第一美女孤独,没人陪,通常会通过“梦”与“想”去见一见。今天的神舟飞船可以直接把人送上月球,到底比“梦”与“想”来得真切实在,也许仙女嫦娥真的就在月宫。如此一来,诗人们无不争先恐后挤上了飞船,企望拨个头筹,赢得嫦娥的青睐。我们的嫦娥只好来来回回,忙过不停地穿行在可爱的诗人们的可爱的诗句里。诗人们倒是快活了,可嫦娥却是身心疲惫,一脸的愁容,真是感受到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爱”。


      可叫人沮丧的是,恕我挑剔,至今也没有读到能感知航天人呼吸吐纳,浩瀚空天呼吸吐纳,有研发现场感,有宇宙神奇力,让人惊艳叫绝的航天诗歌作品。


      时代呼唤好的航天作品,因为这是能让唐宋诗人羡慕忌妒恨的科技题材,复兴中华诗歌于此处发力将大有可为。我们有几十万航空航天科技大军,有理由期待在他们中间产生优秀的航天诗人给嫦娥减负,通过自己亲身经历的一个又一个生动有趣的细节与情节,地面人见不到的色彩与神彩,把无与伦比的宇宙美丽,把航天人征服空天同样无与伦比的精神美丽,用诗歌表现出来。我甚至相信己经产生了优秀的航天诗人和优秀的航天作品,只是暂时还没有跟读者见面。这也是陈文增的定瓷诗歌给诗歌界的启示与鼓舞。
几度芳心约有言,东风偏使玉梅残。
鸳鸯枕上千行泪,只问新郎怎不还?
            ——《致妻子韩玉梅》

      一九七○年代后期正处定瓷研究的攻坚阶段。1979年腊月里的一个陈文增结婚的日子。这一天陈文增在厂子里忙碌脱不开身。深夜,诗人才从六十里开外的县城匆匆赶回家与妻子完婚,因此,人世间留下了这首感人至深的婚礼作品。


      诗句化用唐朝刘皂《长门怨》中的句子:“珊瑚枕上千行泪, 不是思君是恨君。”只是将“珊瑚”改成“鸳鸯”,且更加形象传神,“鸳鸯枕”也更符合民间的婚姻习俗。刘诗极写了旧时代后宫女子花容憔悴,青春易逝的悲凉身世,叫人不忍卒读。


      “鸳鸯枕上千行泪,只问新郎怎不还?”诗人造境,反刘诗其意,自啄新词,更觉意味深长。妻子玉梅的这一问,调侃,诙谐,调皮,是明知故问。其潜台词是“军功章里,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啊!诗句写出了新郎新娘二人世界里,携手前行,共同创业的豪迈,充实饱满的幸福生活,虽苦犹甘,让我们看到那个时代那一代人的爱情。


      但是,即便作如是观,我们还是怕读到这样的句子,“鸳鸯枕”与“千行泪”,无论如何不能统一到一块!这样的时候读这样的诗句怎不令人心灵震撼,辛酸落泪。人生就这么一个重要日子,无论古代还是今天,这个喜庆的日子都是要举行庄重的婚姻仪式,让鞭炮声、笑语声,以及融融暖暖的热闹气氛来填充的,而今日就这么平平常常地一声不响地过去了。


      今天,我甚至没有勇气再一次吟诵这首诗。本来可以让人幸福的开怀一笑的诗,却无论如何笑不出声来,心里像塞了什么东西,堵得慌。


      “东风无力百花残”,那是李啇隐生活的时代,战乱频仍的晚唐啊!“东风偏使玉梅残”,这是陈文增生活的时代,二十世纪啊!然东风有力,却使力不当,偏压梅枝,何其荒诞荒寒。读陈诗莫不让人沉痛且沉思。


      是的,该给生命庄重与尊严。为生命世界最美好的日子让路,让这个日子成为人们心中既使不相识也与己相关的一个“节日”,成为人类社会的共识,基本的价值追求。无论社会还是个人,不可以以种种理由侵吞这个日子,因为这是美好社会所要求的。也许,这样的要求过高,无法做到,仅是一个美丽理想而已,那么,连理想都不可以有,还谈什么建设更高程度的文明?

哀伤莫问此中由,廿载肝肠日日揪。
忠孝谁能兼顾得,梦牵家国两难休。

一片忠心自不疑,男儿事国岂长吁。
东风纵是难相唤,化作春鹃带血啼。
——《定姿恢复告慰父母亡魂七绝二首》

      1979年9月里的一天,陈文增回家看望卧病在床的母亲,母亲的身体浮肿得厉害。母亲深知儿子事业的重大,第二天便催儿子回厂工作,陈文增含泪而别,一周后母亲与世长辞。作为独生子的文增,不能为母亲临终尽孝,二十年来,每忆及此,能不“肝肠寸断”。


      母亲病故后第十个年头的1989年腊月,父亲重病不起。作为企业厂长的陈文增,因为工作不能留在父亲身边照料。弥留之际,文增匆匆赶回家,父亲又离他而去。


      “春鹃带血啼”。带血的诗句,带给我们的是对定瓷人的深切怀念。那个历经磨难,曾经作为“历史反革命”分子和其妻子的定瓷人,以他们对儿子事业的全力理解与支持,以毫无保留的默默奉献精神,完成了中华儿女伟大情怀的生动塑造,他们将同定瓷一起,载入民族复兴的史册。

      定瓷复兴事业是在定瓷团队集体智慧与大家共同努力下成就的;是在国家重视,省市县各级政府和兄弟单位支持帮助下成就的;也是在业内同仁师长朋友关怀下成就的。对他们,《陈文增诗词·定瓷放歌》,给予大量的篇幅,纵情的歌唱。


      定瓷复兴得到周恩来总理的亲切关怀。在《古风·壬申抒怀——纪念周总理关于定瓷谈话二十周年》的诗中,诗人以“总理一言举九鼎,裔外联谊添鳞鸿”“衣钵后哲承先哲,不薄古人爱今人”的诗句,赞颂周总理关心民族文化的俗世情怀。


      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教授,著名陶瓷艺术家梅健鹰先生,多次来曲阳踏勘,并言传身教,为定瓷复兴,中华陶瓷之崛起不遗余力。得知先生在美国辞世,陈文增不胜恸之,著藏头诗《七律·悼梅健鹰教授》。赏其“千载风流桃李韵,古瓷有曲唱斯人”句,便觉玉音盈耳,文明薪火自尧舜相传,代代不绝。


      国家陶瓷大师,定瓷中兴时期拓荒者之一的和焕女史,与诗人并肩战斗四十年,自是同志加兄妹的亲密战友,在《七律·感事呈和焕同志》的诗中,诗人以“披肝泣泪诉长天”“黄菊千言带露传”“犹思子夜报春鹃”的优美诗句,热情赞颂和焕大师为定瓷复兴做出的巨大贡献与高尚情操。

      定瓷泥料配方研究屡遭失败,诗人在《七绝·研究历程》中写道:
餐风饮露又何妨,倒柜翻箱日日忙。
最是千难空下泪,云高无处寄衷肠。

      1995年窑炉致坏,定瓷研究陷入空前困境。诗人在《七绝·恢复步履》中写道:
漫云当日气凌霄,器毁烟封又一窑。
可叹三千回合后,嶙峋瘦马骨能敲。

      “餐风饮露”。“倒柜翻箱”。研制工作是千百次试验,千百次不成。“三千回合”后的结果是:“器毁烟封又一窑”。此时,诗人的一声“千难空下泪,无处寄衷肠”,道尽了定瓷人的种种无奈与苦楚。定瓷人疲惫不堪,累了,瘦了,然纵是一匹“嶙峋瘦马”,但“瘦骨能敲”,铜声犹在。定瓷人抱定青山不放松,“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终于赢得事业的辉煌。


      我说过诗里要有人的呼吸吐纳之声,这些诗就有。


      定瓷复活了,琳琅满目,芳香人间。陈文增高兴,情不自禁,赋诗《七绝·结缘定瓷》,表达对为恢复定窑矢志不渝的诸位同仁的一腔情爱。
人间未肯到情荒,寻觅心园点点香。
九九归原多少难,东风不语过琳琅。

      人间不肯情荒,心园点点芬芳。人世间的这个“情”字至为难得与珍贵。定瓷人因事业结缘,因情义而聚;始终相守,不离不弃。九九八十一难定瓷人经历了,也挺过来了,就是因为有信念与情义在。 


      风萧易水,壮士悲歌;古道热肠,侠骨柔肠。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信然。

      是的,我们生活在一个被称之为文明的世界。文明之光照亮我们前行的路径。文明无处不在。文明方便、丰富、美丽了人们的生活,并且延伸了人们的想象。今天去月球举办一场豪华的吸引人们眼球也吸引宇宙星球的婚礼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实是有人己经在兴奋着、筹划着、准备着。这是文明导演的一个异想真的就可以天开的时代。


      但是有一个事实不容忽视,那就是无论文明多么强大,文明却是极其脆弱的,打破它似乎只是眨眼间的工夫,一如一只瓷罐子,一失手它就破成了碎片。事实确乎如此。曾经辉煌了近千年的定瓷,在八百年前,突然有一天说没有就没有了。


      人们唏嘘着:定瓷怎么没有了呢?多好的定瓷啊!

      定窑坍塌了。定窑是被战火中嘶鸣冲撞的马蹄踩踏的。刀光灼空,血光红地。鲜血射红了战马的眼睛。马群来回奔突,溅起一股股烟尘,撕云捣日。豪华宫廷里,给皇子皇妃贵胄赏用的晶莹剔透的定瓷破碎了;祠堂庙宇里,给神灵菩萨供奉香烟贡果的定瓷破碎了;庄户人家院落里,盛满田园瓜香谷香的定瓷破碎了。

      复兴后的定瓷,你还会遭此厄运吗?世界风云动荡,罪恶时时衍生,谁又能保证八百年前的战火,不会以一种新的样式出现在今天的某一个时辰,从而死灰复燃呢?

 

      对此,陈文增用定瓷、用诗歌做了深入的思考,智慧而又清晰的回答,这就是他的艺术定瓷。


      陈文增的心思是缜密的,于他钟爱的事业极为用力。诗人为每一件艺术定瓷的诞生,创作了一首乃至数首诗歌。计有极品艺术定瓷 近百件,极品艺术定瓷诗歌百余首。无疑,这些艺术定瓷和诗歌是定瓷精华,中华宝物。


      诗人为艺术定瓷创作的诗歌,不仅赞颂了她的美丽,而且记录了创作过程与心得。如在《七律·题莲纹刻花盘口瓶二首》后记有“三个月未得佳器,今偶获之,甚喜也。”如在《印花荷花游鸭盘》后记有“吾制瓷器,多以意之表现而为至道。然后依其形制诗。但也并非都是如此,有时先作诗,再据诗意制形器。此器乃以诗制器”。这就很好地表现了诗器互动,互为作用的艺术创作经验。


      陈诗的高格还表现为用瓷器和诗歌记录历史,启迪后人。先生制作的“魔壶”表现的是宋仁宗年间,辽国设双龙会邀仁宗赴会,利用魔壶毒杀了改扮仁宗皇帝的杨大郎这一真实事件。《七绝·魔壶复制成功感赋》的句子:“旧梦温来倍感伤”,是诗人的感伤,亦是历史的感伤。先生制“定窑刻花贵妃瓶”并题“梅瓶有肩可证雄壮,无肩则添娟丽。贵妃轶事,世多流传。吾制此器有示:‘误君误国原自误,警世警言此一瓶’。”先生之诗,重矣。


      陈文增把他的一片普世之心嵌进了他心爱的定瓷里,心爱的诗歌里。这位历经沧桑,饱受磨难,一生劳累的艺术家,用他的方式给文明的延续预留了广阔的时间与空间。


      如果仅从物质的层面论之,瓷器与诗歌也是各有其特点与优长的。即使有一天战争或自然灾害到来,定窑之火熄灭了,定瓷没有了,但诗歌还在,文字还在。假如电脑与纸片有一天消亡了,极有可能的是瓷器还在,几千年前马家窑的彩陶罐子不是告诉了我们这些吗?


      没有对历史与文明深度思考的艺术家,不可能成为有成就的并且被历史记住的艺术家。


      文明是延续文明的唯一方法,除此别无选择,也别无他途。陈文增深谙此理。所以我说:定瓷,是诗人的光荣,诗歌的光荣,时代的光荣。
2019年5月24日 北京南园补月楼

注:《陈文增诗词·定窑放歌》,中国文联出版社·2008版。


作者简介:

      蔡世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一级作家。国务院参事室、中央文史研究馆中华诗词研究院原常务副院长、湖南理工学院中国当代诗词研究所所长。

整理:雷瑛

资料:来自作者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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